2015年11月20日

《從TSA談香港教育》

撰文:陳梁淑貞 救恩學校小學部校長
李偉雄、盧賢巨 救恩學校小學部老師

(轉自《信報》)


近日香港社會對小學生參加全港系統性評估(TSA)的話題鬧得熱烘烘的。其實港人更值得反思的不只是一個考試而已,而是這個考試背後的教育思路……

考試制度自古以來是選賢與能的標準機制。中國自隋代開始設立公開考試制度,國家或地方管治階層可透過考試機制選拔人才精英;作為個人可透過考試機制躋身仕途且改變命運。「學而優則仕」《論語.子張》,這句話有解作讀書人應以當官為目標,也有解作讀書人有餘力仍要繼續學習。無論怎樣解讀,自古以來中國人認為要改變自身命運,就要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即使名落孫山,仍然再接再厲,似乎中國教育的調子就這樣定下來。從此,中國人的潛意識裏總是擺脫不了「達標」的各種考核。管治者樂於設定各種「指標」供人攀登,學子們不論樂苦都隨波迎戰。在孔子的那個戰國時代,這種教育主張確實為亂世帶來佳音,我們不容否定其時代性。可是,在現今的香港,究竟這種只靠考核而獲得的學術達標和認同是進步,還是倒退呢?

陶造生命

教育工作是生命陶造。作為教育工作者,現在是靜觀世情,開放抒懷的時候了。教育的對象是誰?是學術知識?是能力標準?還是活生生的學習者?這道不像樣的問題,讀者當然懂得回答。那麼,香港教育究竟在做什麼?教育工作可譬喻為陶瓷工作,教育工作者的正業是陶造學生的生命。

陶瓷工作可分兩類:工廠陶瓷和陶藝創作。工人們在陶瓷工廠的出品最重要講求標準一致,每一件器皿的高矮寬窄必須絲毫不差,而工人們只是麻木地製造每件達標的作品,至於陶藝創作者的使命是截然不同的。一位陶藝創作者尊重自己手上每一塊泥料,他認識每一塊泥料的特質和差異,因材塑造手中的陶泥成皿,每一件作品皆展現其獨特的一面,而非千篇一律的。

以上兩者的工作理念和目標各異,使其工作果效也各異。在前者的標準化生產下的產品當然是有用的器皿,但用途單一局限;而在後者的創意塑造下的作品是各展所長,氣質橫溢的高檔藝術品。如果讀者是教育工作者,你會選擇以上哪一種工作思路呢?

有機教育

本校多年來追求的是「有機教育」,我們先要認清學生是活生生的有機個體,而並不是工廠生產線上的標準產品。

每一個學生的腦袋應該是創意無限,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儘管學生會存有差異,但只要老師抱着正向的教育思維,加以輔助和善誘,「差異」就變成是「多元」。過於着重標準化的教育和測考,教師和學生都容易流於機械式教學和學習,而忽略理解的空間,操練過勞後的腦袋又何來力氣去好奇,去辨析,去創新呢?理解是良好學習的關鍵。上世紀六十年代美國教育心理學家奧蘇倍爾 (D. P. Ausubel) 提出他的有意義學習 (Meaningful Learning)。他把有意義學習和機械學習對立起來,事實上有意義學習就是理解。

教育工作者應該爭取空間做更多有利於學生高階思維發展的教育,適度的課業鍛煉是正面的,就好像一星期最少做三次為期半小時的帶氧運動(Exercise)一樣,將身體保持在健康水平,一旦把鍛煉升級至軍隊模式的操練(Drill),天天如是,周而復始地攀登所謂的「唯一標準」,香港下一代的童年回憶究竟由什麼片段組成的?香港下一代的童年回憶只會充斥着無窮的補充作業、模擬試卷和補習社。試問讀者認為這樣的教育思路在香港這個邁向民主的社會中行得通嗎?香港的下一代能因此在其人生的長跑路上走得更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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